第三章 迷雾飘渺事

　　迷雾飘渺事

　　午时过后，同样的一桌美味斋菜，美酒却是不一样的。

　　昨天是陈年的东阳佳酿，今天却是今年新鲜的梨花酿。

　　梨花幽香，酒冽味长。

　　南宫婷用自己双臂支着头，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美丽杏眼看着眼前的人，脸上带着的是纯真的微笑，透着豆蔻年华应有的无邪和可爱。那个苍老的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游锦潇面前的那位美丽的少女。如花似玉，我见犹怜。游锦潇一口饮尽杯中的美酒，在心里不住地感叹。

　　“师父，这酒应是慢慢地品的！”南宫婷笑着说。

　　“这，我当然知道。”他再一次仰头，又是一杯酒。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喝？！真是暴殄天物！”她瞪了他一眼，嘟着小嘴嗔道。

　　看这样的少女发脾气，岂不是很好的下酒菜？游锦潇不禁笑着眯起眼睛。

　　又是一杯酒。

　　“为什么？因为我在等你一句话。”游锦潇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慢地说道。

　　“一句话？什么话啊？”南宫婷却是歪着头问道。

　　游锦潇笑着说：“我怎会知道，你这丫头有时一句话能给我些惊喜，有时候给我带来的麻烦却是不断。”他又倒了一杯酒，“无事献殷勤，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找我？”

　　南宫婷的脸红了，她这次确是有时求于他。

　　“师父看到徒儿的心里去了。”她脸红着说，雪白的肌肤满上红色，让她看上去比花还要娇艳。“徒儿是有一件事要麻烦师父一下。”

　　“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少侠，让师父去说媒吧？”游锦潇笑意更浓了。

　　“师父！”南宫婷瞪了他一眼：“师父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人家要和你说点儿严肃的事呢！”

　　游锦潇为她倒上一杯。酒杯是白瓷制成的，上面雕饰着几朵梨花，若不是看看枝蔓，任谁也无法认出那是梨花。

　　“那么，现在。你有什么正事要和我说呢？”他小酌了一口杯中的酒，闭目品着这酒中的香气。酒能醉人，花也能醉人。

　　南宫婷喝下那一杯酒，脸上的红色也是逐渐地褪去。

　　“徒儿想让师傅帮天枫派查件事。”南宫婷面色严肃地说道。

　　“天枫派？你这丫头，不是去和你小姑研习剑法去了吗？怎么又和那群道士扯上了关系？”游锦潇带着好奇的表情看着她。

　　“我上个月受天枫派的清源少侠相邀一同前往冀罗山里的一所鬼宅看看。说是近来几个月那处鬼宅闹得很凶，连着伤了几条人命。当地人实在是受不了如此的恐惧，已经纷纷搬了出去，只余下一些老弱之人留在当地。清源少侠听闻此事之后便想要邀我去一探究竟，当时我正欲随姑姑参悟剑道，便没有应承下来。清源少侠也问了你在哪里，我只说你游历在外，不知去向。清源也没有多问，便只身一人走了。

　　我参悟到第六天，姑姑说我也参悟不到什么了。我便向姑姑告辞，去到那处鬼宅一探究竟。结果当我去的时候，鬼宅已经不再闹鬼。村民们告诉我，自从清源来了之后，那鬼宅便开始悄无声息，从前林子不时传来的阴气也没了。我以为清源已经除了鬼魅，便让村民指引我只身去了那处鬼宅。谁知刚一进到宅院里，便看到了清源几位师弟的尸首和倒在一旁的清源。他那几位师弟都已经变成了冰尸，只有清源还有一息尚存。我查看了四周，确实没有了鬼气的存在。可是清源和他的师弟们也并非被戾气亦或是煞气所伤。我试着运功想让清源恢复，谁知却毫无用处，他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缠绕在他的元神之旁，让我的治疗全无作用。

　　我便不敢再耽搁，连夜把清源少侠送回了天枫派　。天枫派的玄辰长老问我清源被何物所伤，我也说不清楚，只得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向他讲明。”

　　“玄辰那老道士什么反应？”游锦潇停杯问道。

　　“玄辰长老只是感谢了我把清源给他们送回来，另说掌门未归，此事需要和宗里的几位长老商议。我哪里不明白人家的意思，便辞行而去。出了天枫派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便想要回到那处鬼宅想去找寻些线索。谁知再回去时，当地村民说，我走后的第二天来了一个道士，说这凶宅鬼魅已走，但还是阴气十足，村民们便将那宅子付之一炬，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她又饮下一杯梨花酿，脸色略显苍白地看着游锦潇说：“若不是徒儿知道师父每年都会去柳伯伯那里，徒儿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游锦潇看着她，眼神中透着几分责备。而后又摇了摇头看向窗外道：“你这丫头，在我这里别的没学好，这好管闲事的脾气你倒是一点都没少像。清源这小子也是气运差，想必是被什么在暗处阴了一手，不然以他在天枫派的本事　，再凶的鬼魅不至于把他伤成这样。换言之　，若是真有厉害点儿的鬼魅，这村子里怕是不会有活人了……孽孽，你有没有发现……”他转头正欲问南宫婷的时候，只见南宫婷已倒在桌上熟睡了过去。

　　“想是这几日赶路劳累所致。这丫头，唉……”他叹了口气，便把南宫婷抱到了床上，自己又回到桌上思索起来。

　　烛光幽幽，不知不觉已是夜晚。壶中酒已干，桌上菜已尽。

　　游锦潇的思绪还没有停下来，柳林天的一句“多事之秋”，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自他从东瀛归来之时，这种感觉便越发强烈。

　　清源的意外中伤，那处鬼宅不知有什么未知的力量在作怪。那道士的来历也值得让人怀疑。这鬼宅里虽说是厉鬼伤人，却不见村镇里生出异事。着实令人觉得奇怪。清源的本事了得，在江湖上也是靠一手成阳刺独步江湖，却要叫上南宫婷一同前去，还问了自己的去向。他意欲何为呢？这些都令游锦潇疑在心头。

　　“当真是多事之秋啊……”，他看着屋子里的烧着正旺炭炉出了神。

　　“师父……好冷……徒儿……好冷……”南宫婷在卧床上发出阵阵的微声，语调中透着几分颤抖。

　　游锦潇的思绪被爱徒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连忙走到床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他看着她的脸色，虽说南宫婷像极了自己的姑姑南宫彦，肌肤如雪，洁白无瑕。可如今的脸色却是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厉害。

　　他用手抚上了她的脉搏，这脉象像极了自己的心绪，紊乱不已。

　　游锦潇紧皱着眉头，他度了些真气给她，南宫婷脸上的苍白之色才微微有些褪去，但是仍旧苍白不已。她的浑身冰冷，却只有额头是热的。

　　她在发烧，但绝对不止发烧这么简单。

　　游锦潇将自己的精神之力贯注到南宫婷的体内，追寻着她的症结所在。她的经脉好像是被封冻了起来，阴冷至极，毫无生气可言。他担忧地让精神之力继续游走，发现的却是另外一种力量在与那股阴毒的力量相互抗衡着。那力量是她身体里生命的精元，似是一直被重重包围的孤军，正在被那阴气一点一点地侵吞着。

　　但她的精元没有想象中那样孱弱，他的生命之力感受到了第三份力量夹杂在其中。那是梨花酿的元气，在慢慢地为南宫婷的精元做着补充。游锦潇欣慰地看着那团元气，没想到梨花酿还有这份功效，着实是令人惊奇于南宫彦的厉害。

　　游锦潇将精神之力撤了出来，他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饶是他有些紧张过度了。南宫婷的性命倒是无甚大碍，但是如果任由这阴毒潜伏在她体内，时间越久，对她的伤害越大。

　　想到这里，游锦潇赶忙抱起她跑到了寺中的马房中。

　　幸好他有心向柳林天借得了一匹千里马，也幸好她住的地方离苏州并不远。

　　他将南宫婷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边给她渡着离阳真气，一手执着缰绳，看着初升的太阳，策马而去。

　　小和尚被马的嘶鸣惊醒，他去看了看方丈的房间，已是人去房空。

　　他叹了口气，真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方丈看着他房里这般样子会怎么说。

　　寒山寺的钟声又一次地响了起来，纳凡方丈在山下传来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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