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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藏在地底的人


  宁羽吧嗒一声跳下甬道,坑底血气很重,这里煞气本来就浓烈,再加上不断落下的血,更是加强了这种气息。

  宁羽没去理会滴落在身上的血迹,靠着石壁走了大约七八步,然后直直的往中间走去,十分的小心,坑底很大,可坑洞也不少,若是稍不留神掉了下去,死倒不会,可却颇为麻烦。

  这里有些坑洞是虚洞,所谓虚洞就是里面并没有虹石,反倒是其他的东西多得是,比如毒物,比如瘴气,反正没甚好东西。

  走了十丈远,宁羽忽然停下了脚步,脸投进坑中静静地屏息待了一会儿,眼睛弯了弯,有及其轻微的风从洞中传出,这就是活洞了,这里或许没有虹石,但是却连通了地下河,便会有风传来,很难找,却真实地存在,宁羽没有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坑洞下的世界难以捉摸,这里不同于地上那般熟悉,在下面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在天坑中,每天都会有下去便没有上来的事情发生,这似乎很平常,至于到底去了哪里,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结局。

  啪的一声,宁羽踩到了实地,这下面的世界还是与想象中略微不同的,没有那种寻常矿中那种迂回的通道,而更像是蚂蚁的巢穴,是那种一环套一环的洞窟,奴隶没有经验,为了寻找虹石,大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乱找,便形成了这般样子。

  宁羽掏出怀里的火折子,点燃了煤油灯,这东西是稀罕物,一般人都是靠着感觉找虹石,而有这东西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至少在天坑中是。

  迂回萦折,四周都是漆黑如墨的嶙峋石头,即使在暗色中也能看的见那黑色,宁羽静静的走着,时不时的窜入一处洞口,这在地下是大忌,只有记得自己走过的路才能回得去,这是定律,而宁羽似乎十分熟悉,连记号都没做。

  宁羽已经走了好一阵,已然深入地底,四周全无声息,还好有那盏微弱的煤油灯,若不然人在失去五感的情况下是很艰难的。

  如此又往下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宁羽一停,脚步抵触一旁的石头发出一到微微的响声,连忙戒备,他的耳力极好,轻微的声音他也能听得见,只见在离他不远处的石壁上,有一个小小的石洞,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宁羽靠近了几分,手中不是何时多了一枚银针,这是从佳公子那里取来的,当他看清楚那东西微微一笑,竟然是一只小小的石鼠,以这个小洞做窝,似乎没见过人,这会正露着一双眼睛瞪着宁羽,没什么危害,在这地底下数量最多。

  以地下的腐物为食,它们眼睛是瞎的,在黑暗中不需要视力,若在以前,宁羽一定不会放过,毕竟这东西的肉还算不错,可这次他却是挥了挥手将它赶走。

  继续往下走,耳边竟是传来淡淡的水滴声,宁羽开心的笑了笑,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没过多久,眼前开阔了几分,出现了一个五尺方圆大小的空间,只是,前面已经没路了,宁羽没停下,走到石壁边上,往石壁上扣了几下,过了片刻,那片石壁竟然从里面推了开来。

  宁羽轻车熟路的走进那又黑了一些的石洞,令人吃惊的站在宁羽跟前的竟然不是个人,而是一只灰毛猴子,挺瘦却也没皮包骨头,吱吱叫了两声算是对宁羽打了招呼,宁羽笑着摸了摸它光溜溜的脑袋,随口问道:“玉门关,李叫花呢?”

  灰毛猴子似乎对于他的叫法有些生气,猴目扫了他一眼,理都不理就进了石洞。

  是的,这灰毛猴子就叫玉门关,一个很怪很怪的名字,自然是他的主人起的,似乎还是从前朝一位将军所做的诗句中摘出来的名字,那位将军一生在疆北镇守国门,没叫一个蛮子入得了玉门关。

  听着倒是有几分气势,可宁羽听着总是忍不住骂上几句,那李叫花也就插跟扫把装装大尾巴狼,其实肚子里哪有点墨水。

  走进石洞,宁羽不禁皱了皱眉,他极其爱干净,可眼前却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一脚把散乱的石碗踢开,石洞中充满了浓烈的酒气,石洞不大,却比宁羽的石洞大上不少,同样十分简单。

  刚进洞,便听到鼾声震天,洞中的一角有个身着破旧长袍的男子躺在那以地为床,身上压着几枚石壶,已经干涸了,看样子那人喝了不少。

  几只酒壶在他身上此起彼伏像是在弹奏一只曲子,只是不怎么好听罢了,宁羽没有丝毫的惊讶,脸上连表情都没换,冷笑两声,转头对玉门关笑道:“玉门关,离远点!”

  玉门关听得懂人言,弱弱的叫了两声,便跳到了一旁的角落,一脸关心的看着那打呼噜的男子。

  宁羽这才走上前,抬起脚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踹,没留手,那醉酒男子竟是没醒,宁羽眉头一挑,从袖口抽出银针,在他屁股上狠狠的刺了进去,宁羽不怕伤了他,屁股上肉厚,人坏不了。

  这下那醉酒汉子醒了,嗥叫一声窜了起来,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脸上胡子拉碴,看年纪似乎都是中年了,揉了揉屁股,挥了挥衣袖,像是在赶苍蝇,吊着眼皮看了宁羽一眼,表情没啥变化。

  随即便去摸身边的酒壶,旁边冷眼看待的宁羽冷笑两声,一脚把酒壶踢开,醉酒汉子也不生气,淡淡看了他一眼,挠了挠散乱的头发,含糊道:“小乞儿,你挡住我的眼睛了!”

  一个叫花,一个乞儿,称呼十分怪异,却不妨碍两人说话,各叫各的,至于听不听那就随心了,叫得久了想改也改不过来了,这也难怪,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宁羽就像个乞儿,连乞儿都不如,而这醉汉更是比叫花还惨,这称呼便由这么来的,倒也贴合。

  宁羽这回连笑都懒得笑了,嘲讽道:“李秀才,你不是吹你是那种能飞来飞去的大高手,怎么,连我都打不过,这也算高手?”

  醉汉嘴嘟囔了两声,没说话。

  宁羽气急,坐了下来,看着醉汉调笑道:“李叫花,李大高手,您如今是什么境界?通玄?长生?咦……难不成你已经进了神仙境了,要不你施个神通,把这天坑给掀了,然后牛气哄哄的冲出去,多威风。”

  醉汉自然知道宁羽在嘲讽他,却也不怒,反倒是拿过空了的酒壶放在鼻子前面狠狠的吸了一口,脸上闪过一丝陶醉之色,神色迥异的瞅了瞅宁羽,打量了一番,一脸的匪夷所思,气弱的说道:“你这个被人废了雪山气海的修行白痴也知道境界这一说,许久不见,倒是长进了不少嘛!”

  宁羽的脸立马就绿了头上的方巾立马就甩了出去,被谁瞧不起也不想被他瞧不起,笑话,被一个醉汉瞧不起,他丢不起这个人,恼羞成怒的咆哮道:“李叫花,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醉汉没在意宁羽的恼羞成怒,抖了抖酒壶,嘟囔道:“没酒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宁羽随口道,醉汉脸一垮,不满道:“五顿没喝酒了!”

  宁羽脸一黑,这家伙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整日以酒为食,也亏得这里有一处暗泉,还有些老藤,虽然酿的酒不美不香,甚至连外面最廉价的一文钱一碗的浊酒也比不得,可终究是酒。

  话说回来,嗜酒到他这般地步的也算一绝了,那些腐儒酸秀整天嚷着人生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寻求一个醉生梦死,可他是真的醉生梦死,你见过什么人拿酒当饭吃。

  这家伙本就饿着肚子好久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吃东西,而是找酒喝,其实宁羽很同情玉门关,初次见到玉门关时,它还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猴子,蜷缩在这酒鬼的怀里,却一步都不离,这些年若不是玉门关照料,这酒鬼早就死了。

  宁羽往旁边的藤篓中摸了摸,掏出一个葫芦,没生气的扔出去,因为舍不得,醉汉瞅着那葫芦眼睛顿时亮了。

  宁羽摩挲了一阵葫芦,轻轻放在醉汉旁边,醉汉握着葫芦的手微微抖了抖,拔开葫芦嘴,顿时一股清冽的香气弥漫了山洞,不是那种让人厌恶的酒气,而是清香,那种味道很好,有点像清泉,甘冽。

  葫芦似乎放了许久,一个葫芦里只装了半葫芦酒,醉汉吸了一口,没喝,看着宁羽问道:“这酒有年头了,不是澄澧湖的女儿红,也不是天山的春雪,貌似也不是天琼山的玉液琼浆,哪来的,没听过你有这好东西啊!”

  宁羽嘴唇动了动,笑道:“我酿得!”

  醉汉笑了笑,重新将葫芦嘴扣实,对此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淡淡看了他一眼,问道:“准备好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宁羽面上严肃了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怪异的看了看醉汉,冒出来一句:“不喝?”

  “不喝了。”醉汉语气生硬道,似乎有些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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