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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杏子红幡两种笑


  芙蓉楼最大的恩主,也算是这片燕云之地暗中实力最雄厚的薛胖子坐在锦帐小雅内,紫嫣袅袅,景堂之中栽种的几株笑口杏子竟然开了花,鹅黄色的花瓣在白盏琉璃的光晕里熠熠生辉,好不漂亮,锦木桌子上珍馐佳肴精致的盏盘像是一幅珍画,简单而不失典雅的房间却因为一人而尽失其颜色。

  薛胖子手中两颗深海子母双珠滴溜溜的转着,一双小眼眯缝着几乎看不到眼珠子,却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凶光,这是杀人杀多了留下的毛病,想掩藏也藏不住。

  燕云州很大,大的出奇,人却少,城自然就少,这座剑阁城是最大的一座城,却也只是有着那些蔚然大城的十分之一,人自然更少的可怜,而这样的绣楼只有这么一座、

  薛胖子左手边坐着一个模样还算清秀的清倌人,他有极为严重的洁癖,只钟爱处子幽香,那清秀倌人胸前的较*鸽在他肥硕的手中不断的变换形状,鸡血红木榻桌上摆着卓大师流传不多传世黑陶老胎仙人壶,茶香袅袅,是武夷山侧崖凶险之地的独枝大红袍,这几样东西若是摆在市面上,没有千金根本拿不下来。

  薛胖子跟前站着一位婀娜娉婷的娇柔女子,淡黄色轻衫,很美,看不出年纪,乍看有二八的娇弱清灵,再看一眼又有初为妇人娇柔似水柔媚韵味,若是再看一眼,竟是多了几分熟透了的水*的娇媚,这般的女子就是站在那,也会掠起一汪惊泓,此刻她正睡眼朦胧的看着那个满脸羞红的清倌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别看这个女子很是柔弱,可没人敢小觑她,因为那些小觑她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曾经她初来之时,一个令官的公子看上了她,那公子在剑阁虽然算不上一流纨绔,可三四流总该有的,找了几个不长眼的地皮鼠辈故意刁难,想抢了来做小妾,可是不光那几个地皮在芙蓉楼无声的消失了,就连那公子与他的老爹令官一夜间被屠戮一空,最后被定案为山贼所谓,可是,燕云州这样一个不毛之地,连百姓自己都食不果腹,哪来的山贼。

  她名叫红袖,相传她曾经是帝都红袖招的琇琏,却不知为何原因突然间消声觅迹,而且还出现在了距离帝都有万里之遥的剑阁,红袖招的牌子,她自然姿容极美,却不是芙蓉楼的花魁,若是她肯出阁的话,恐怕芙蓉楼的金水帐还能涨一倍,可她不是花魁,而是芙蓉楼背后的老板。

  她看着薛胖子,美眸中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厌恶之色,身处红粉之地,没有点掩藏心迹的本事早就被吞的连渣都不剩了。

  红袖轻开莲口,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娇媚,道:“三爷,不知道莲儿可还合您的口味?奴家这里是小门小户,自然比不过那锦绣阁芙蓉帐,若是怠慢了您多担待才是!”

  薛胖子嘿嘿笑了几声,眯缝小眼看着红袖那曼妙腰肢,殷红小口,分外娇娆惹得他浴火焚身,轻微的吞咽了一口水,手上不知不觉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惹得那叫青儿的清倌人娇声连连。

  薛胖子带着几分淫.色道:“红大家,我可是听说你当年在红袖招之时剑舞为之一绝,一曲红袖那可是迷得帝都那些公子神魂颠倒,而且曾受教于公孙大家,不知我薛某人可有眼福一观红大家的《登楼》一绝!”

  红袖轻轻一笑,不娇媚不做作,看上去十分自然,展颜笑道:“三爷,您可是为难奴家了,奴家这点微末本事哪能当得大家二字,真是折煞红袖了,而且奴家可是不想砸了红袖招的招牌,若不然公孙大家可是要来找奴家的不是了。

  本来三爷想看奴家就是如何也要舞上一曲,可是奴家已经不是二八的小娘子,想要舞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若,奴家让百合她们来为三爷舞上一曲如何?”

  “哦!”薛胖子声音提高了几分,脸上的细腻肥肉轻微的颤了颤,一双眸子中闪着莫名的光彩,连带着落在清倌人乳鸽上的手也是一滞,锦绣房中气息未知凝结,连空气都似乎有些呼吸不畅了,薛胖子声音低沉了几分,道:“大家这是不给薛某这个面子了?”

  “砰……”那没有经历过这般阵势的清倌人一着不慎将手边的青瓷白玉茶盏碰落在地,清脆的响声落在耳中格外的清亮,那清秀清倌人吓白了脸,慌忙的想要去捡起那茶盏,却被那只大手抓着**一丝都动弹不得,薛胖子没动一双小眼只是瞅着红袖,红袖似乎没有感觉到那股子窒息的感觉,反倒像扶柳随风而动。

  过了片刻,红袖忽然笑了,白玉般的皓腕轻轻挥了挥,似是带起了一片涟漪,轻声说道:“三爷着实是为难奴家了,本不想提起往事,可又怕三爷误会奴家只能说了。

  当初离开红袖招之时,奴家曾当着公孙大家的面发过誓,一日不回红袖招便一日不得舞红袖,若是有违此誓,来日公孙大家必会亲自收回奴家的本事,若是三爷实在想看,奴家的性命是小,可是惊动了公孙大家就是罪过了,还请三爷见谅,见谅。”

  薛胖子呼吸一滞,脸色倒是没变,不过那只抓住清倌人的手却是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似乎对于红袖口中的公孙大家十分的忌惮。

  “哈哈哈哈……”略显阴柔的笑声却是实实的将锦绣房中的滞闷之气一扫而空,薛胖子端起白玉酒杯,一口饮尽内里的琼酿,赞道:“这酒真不错,红大家,薛某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来日红大家重回红袖招,薛某必当登门而至,此番前来薛某只是信使而已。

  我家主子念及当年公孙大家的恩情让薛某转告红大家,百里出残烛,十五进入微,此番峥嵘榜上第七,其父百里澜,其兄百里残阳,听闻百里残烛已经入了离宗,被斗阁墨大师收为关门弟子,十年未见的百里残阳重新出现在帝都,我家主子让我带来一句话,帝都不平,还请大家早作准备!”

  “哦?”红袖声音中透着平淡,白里透红的纤纤玉葱不着痕迹的扣了扣手中的锦缎玉骨的轻罗小扇,像是笼着一层淡淡水雾,看不清琉璃眸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轻轻的笑了笑,香腮上闪过一丝红润,微微躬身,道:“红袖在这里多谢三爷了,请三爷替奴家感谢公子的消息,来日帝都红袖招鸳鸯楼红袖定当重谢!”

  薛胖子手中的子母珠一停,便站起身,笑道:“既然消息送到,那薛某便不宜久留了,红大家,来日红袖招咱们再聚,告辞了!!”

  红袖微微欠身,赔罪道:“红袖有所怠慢还请三爷见谅,青儿将我房中那端龙血古砚拿来,红袖素闻三爷喜好文墨,那龙血古砚虽不是什么传世绝品,可望三爷能入得眼,不要嫌弃才好,恕奴家无理便不相送了,青儿,替我送客!”

  薛胖子眯着小眼笑得跟弥勒佛一般,再不停留便走了出去,清倌人青儿紧随,临末怀中抱着一方檀木古盒,内里透出一股子淡淡的墨香,而红袖显然没有把心放在薛胖子身上,当薛胖子踏出绣楼。

  红袖轻挪莲步靠着扶窗形态娇嫚,手中捻着一枝鹅黄色的杏花,花蕊透出几分灵性,似乎有水珠曼华在流动,娇态尽显,秀幔上的红幡因些许微风轻轻的晃动,烛光摇曳,映着红幔,映着杏花,烛光美人格外动人。

  红袖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有些深邃的夜色,纤纤玉指轻捻杏花瓣,与当代大儒颜子介对天下第一名伶公孙微白所言娇若扶柳,病如西子,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诸般美态,多几分多愁善感的娇美,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惆怅姿态尽显。

  红袖嘴角啜着一抹笑意,淡淡道了一句:“百里残阳,百里残烛,百里澜,百里一家废物而已,何惧之,独处剑阁已十载,有心没胆来报仇,只不过入了一位须弥上境的夫子门下,又怎么,须弥境,很强吗?

  红袖,真当只是红袖吗,哎,也不知晓,山里那群怪物可还好,可还那般自在逍遥……”红袖玉手轻轻一握,满枝杏花纷纷谢了春红,化作一阵花雨散落黑夜,亮了几点星辰,着了几点花红,真美。

  杏子花,红幡帐,佳人凭栏处,笑靥如花。

  红袖淡淡的谈了几口气,转身走入锦绣深处,玉手在墙上放的一副宫装仕女图的红唇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滑动,似乎写了一个字,却分辨不出,只见,那仕女图竟然变了样子,青装变红妆,带着浓重书卷气的仕女顿时变作一位红粉佳人,一阵轻微的响动,那墙面竟然缓缓裂了开来,露出一条暗格。

  红袖收拢衣袖,缓缓踏上芙蓉楼从来不曾存在的第四楼。

  薛胖子单手提着檀木盒子,别看薛胖子三百来斤的肉力气却是不小,提着颇为沉重的木盒轻若无物,走进黑鳞马车,看都没看地上早已冰凉的无名小厮的尸首,也懒得去看那光头汉子一旁惊惧的似若寒蝉的脸,只是向那位在马车上打着瞌睡的老人拱了拱手,道:“眉老,此番行程过急,还请您老多担待,待晚辈回天坑再谢!”

  那老人白眉轻轻挑了挑,不耐烦道:“别说这些虚的,还是快些赶路,老夫身子有些乏了,老夫的喜好你自然知晓,短短几日还是忍得的,误了公子的大事谁也担待不起!”

  薛胖子神色一整,应了一声,转身对光头汉子道:“你先行一步,在燕云城布置好一切,我与眉老随即便到!”

  “是!”光头汉子道了一声,翻身上马,飞快的向出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薛胖子坐在极为奢侈的马车上,手中的子母珠提溜滴流的转个不停,嘎巴一声,那极为珍贵的子母珠竟然应声而碎,薛胖子肥脸上布满了阴森。

  “哗啦哗啦……”晶莹的珠粉散落在号称一寸锦绣一寸金的大青菱城的玉罗锦缎李木毯上,狰狞的薛胖子打开那檀木盒子,其内工整的放着一方透着浓重墨气的古砚。

  这方古砚透着几分血气,呈一种淡红状,淡淡的细若龙鳞的砚纹,浑然一体,一条血龙盘于砚沿,一股大气磅礴浑然天成,相传这方古砚沾染过一只蛟龙的血,虽然不是真龙,可蛟龙也是龙,用其研磨而成的墨写出的字画会透着一股灵气,这方被称为有着三分才气七分秀意的龙血古砚是大夏开国第一丞相张良张子期的开笔砚,极为珍贵。

  薛胖子诡异的笑了笑,抓起那古砚,贪婪的嗅了嗅,或许是因为女子用的时间长了,古砚上沾了一股淡淡的梨花香,那是什锦记的彩绣水粉,一股子贪婪的神色从他的眼中流露,带着一股子疯狂的气息。

  “红袖,红大家,嘿嘿,一个妓子罢了装什么清高,不过是玩物罢了,待百里公子来剑阁城,还不是旁人胯下之物,到那之时,公孙大家,看能不能保得了你,当年那一刀可是毁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大夏世家公子变成活太监,有意思,等你千人跨万人骑,看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子,还是腐潭枯枝里的红泥,哈哈哈哈……”

  黑鳞马车上传出一诡异的尖啸,马车之外,眉老手中掐着一壶白瓷老酒,浓重的烈酒气隔老远都闻得到,酒不好,胜得酒烈,咕嘟一声饮了一口,吧唧吧唧嘴有几分意犹未尽,对于马车中的那些话,老人好似置若未闻。

  只是白眉之下未曾显露的眼睛却是盯着渐渐远去的偎红倚翠,神色有些深远,嘟囔了几声似乎睡着了,黑鳞马车在夜色中疾行而去,茫茫夜色一直流向很远很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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