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彩云易散
没人有异议, 于是, 萧逸、陆长安、顾晏、潘明珠、韩信、苏玄参、殷柔并着四个殷府家丁, 暂时达成了协议，心照不宣的同行。
长安惯来看脸，尤其喜欢生得美的。殷柔体弱, 走得最慢, 其他皆是男子，即便有心帮助也不好贸然搀扶。她见此, 佯装不经意的在陡坡时拉了几把，殷柔果然感激，两个人就此攀谈起来。
萧逸看得唇角直抽, 顾晏在他耳边煽风点火：“幸亏陆长安不是男人, 否则肯定左拥右抱，风流成性~诶, 萧世子, 男人女人都要防，你可真是辛苦！”
冷冰冰的盯着他, 萧逸威胁：“男男女女的不重要, 依我看, 你才是最大的威胁。小心登山途中‘不小心’滑下去, 死无葬身之地。”
干笑两声远离他，顾晏暗道这人真是开不起玩笑：“多谢世子提醒, 贫僧会注意安全的。”
总算赶走了他, 萧逸又盯了长安一眼, 见她笑眯眯的仿佛与殷柔相交多年，眼尾都没往这边瞄，忍不住有点堵心。
因为迁就女眷，又要寻找药草，他们走得不快，一整天过去才爬了三分之一。选了个缓坡扎营休息，男人们开始分配工作，有的生火，有的烧水，有的煮汤，另派了几个去周边逛逛找吃食。
顾晏懒得走动，花言巧语的讨了最轻松的烧水磨蹭时间；萧逸习惯了解周边的地形环境，于是主动去找食物，三个女子则坐在一旁，抱着手炉烤火休息。
长安今日披着鹤氅，瞧着道骨仙风；殷柔裹着纯白的狐皮袄子，整个人仿佛雪娃娃一般可爱；只有潘明珠，身上裹着块不合适的兽皮，边角磨损，有些地方还破了洞，活像穷人家偷穿了老爹衣服的顽皮小孩。
难堪的抿紧唇瓣，她忽然“嚯”的站起来：“我也去找点吃的。”说着，转身就走。
“诶！”长安一挑眉，还没来得及开口，殷柔已经在旁出声：“潘姑娘，还是别去了。听说这山险得很，他们男人毕竟更灵活……”
“你能来得，我便去不得？”挑衅的瞧着她，潘明珠扬声嘲讽：“我又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还陡啊险啊的……嗤，之前也不是没来过！”
眉梢微蹙，殷柔心平气和：“安全第一，潘姑娘不要意气用事。”
“呵！”
白她一眼转过身，潘明珠懒得再吵，径自转去了另一边。
“她……”殷柔咬了下唇：“潘姑娘似乎很讨厌我。”
长安“嗯”了声：“你知道原因的。”
意外的望她一眼，转念想到她与苏玄参和潘明珠都熟识，殷柔遂也不再惊讶：“过段日子，她大概就想开了。”
“那可未必！”长安听到这话有些不爽，“有句话叫‘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夺的可是人家夫婿，哪那么容易释怀？”
“他们还没成婚。”殷柔认真的解释：“只是潘姑娘一厢情愿而已。”
“可苏玄参也没拒绝。以我对他的了解，没拒绝就是默认。”
“那又怎样？”殷柔波澜不惊：“这世上，从来便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转眸凝视她一会，长安忽然伸手拍拍她肩膀：“小小年纪，干嘛老气横秋的？”
殷柔失笑：“我惯爱胡思乱想，伤春悲秋，让陆姑娘见笑了。”
“大家都说你与苏玄参要成亲，”长安好奇的打量她：“我之前还以为你很爱慕他。”
眼下看来，却好似不是这样。
“爱慕？”殷柔平静的摇摇头：“他是最合适的。”
“合适？”
“我们两家都研习医术，可以相互交流，此乃其一；我们都有心疾，彼此更能相互体贴，这是其二；他若有新方子但不敢用，可以在我身上先试验一番，此乃其三。”
“你们这是什么习惯，怎么全喜欢给人试药？”长安咋舌：“你就不怕试出问题？”
“雁城的所有医者，包括父亲都说我活不过今年，若非苏大哥，我现在怕是……”殷柔顿了顿：“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所以我甘愿为他试药，即便送了命也无妨。”
原来是出于感激的以身相许。
“你就不怕成亲后遇到真正心悦的男子，错过一桩好姻缘？”
“好姻缘？”殷柔好笑的看她一眼：“彩云易散琉璃碎，所有美好的情感总会被磨平，无非是努力过生活罢了。”
长安听不得这种话，一时又无可反驳，只好道：“万一苏玄参爱慕潘明珠，结果被你搅黄了，你岂不就成了恶人？”
“他们怎么可能长久？”殷柔轻笑出声：“非是潘姑娘不好，而是两个人根本没交集，即便一时情动，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终归也是要后悔的。”
被她说得胸口发闷，长安起身：“我去附近走走。”
“抱歉，”殷柔心思通透，立刻晓得是自己话多了：“人与人不同，我都是胡说八道的，陆姑娘勿要介意。”
语毕，也跟着起身：“我随你一起去走走吧。”
此刻日头西斜，于雪山上看夕阳，别有一番壮美。两个人在一块凸起的高地上站定，谁也没说话。
不多时，萧逸拎着只兔子走了过来：“隔着老远就瞧见你们二人……”原本想说“木头似的杵在这儿”，想到殷柔是正经的深闺小姐，他又把这话咽了回去：“这里风大，赶紧回吧。”
虽然不晓得他的身份，但殷柔心知这不是普通人，不敢怠慢，正要道歉，却听长安大喇喇道：“我要看日落，你自己走吧。”
“你何时这么附庸风雅了？”奇怪的瞧她一眼，萧逸看看手里的兔子，又望望弱不禁风的殷柔，正犯愁时，忽见韩信从对面往这边走。
“喂！”他板着脸开口：“你把这个带回去烤了。”
韩信一愣，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你自己又不是不会！”话虽如此，却听话的把兔子接了过去。
“再送殷小姐回去。”萧逸瞥着她冻得发白的面庞：“仔细些。”
不情不愿的应了声，韩信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跟在殷柔身后离开了。
目送着他们走远，萧逸方才出声：“这么一会儿工夫，谁又惹到你了？”
“世间好物不坚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摇头晃脑的感叹，长安回身拉住他：“你有什么感想？”
“别矫情了，”萧逸嫌恶的看着她：“你不累吗？”
“呸！”气恼的踢他一脚，长安难得的惆怅全叫他给气没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原话奉还给你。”萧逸撇撇嘴：“那落日像鸡蛋黄一样，瞧得我都饿了。”
长安冷笑：“有本事去找只母鸡来啊！”
“找了能怎样？”萧逸淡淡的瞄她一眼：“你肯定会抢我的蛋。”
这话说完，他觉得不太对，脸上略热，赶紧又转移话题：“你不是和潘明珠好吗，怎么又与殷柔走得近？”
在萧世子简单的交友观念里，朋友是朋友，敌人是敌人，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朋友的敌人……怎么能和朋友的敌人一起玩呢？！
他实在无法理解女孩子间那些曲曲折折。
“我两个都喜欢，不行啊？”长安嘻嘻一笑，握紧他的手取暖：“殷柔说，她觉得苏玄参合适，所以才打算与他成婚。”
“哦。”萧逸见怪不怪：“倒是很理智。”
“你就要说这个？”长安睨着他：“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在没有爱慕的人的时候，当然会选合适的人成婚。”萧逸沉默片刻，求生欲让他继续往下说：“不过对我来说，最合适的就是你。”
“看你那个勉强的样子！”长安冷哼：“当初晓得江明心不想与你成亲的时候，我瞧你可是烦得很。”
萧逸一愣，才想起她说的是哪件事。奇怪，明明相隔不久，当时觉得脸面尽失、难堪得要死，眼下再回忆，心中却不再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大概，与陆长安在一起久了，不再顾忌别人的目光，也就无所谓了。
“不生气的话，难道我要笑着祝她幸福？”萧逸哼一声：“这无关感情，她既然故意下我的脸面，就该得些教训。”
想起江明心，长安也微微出神。那是她见过唯一一个身负不知名神通的普通人，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
两人回来时，兔肉恰恰烤好，焦黄喷香，色香味俱全。
不过，因为它是萧逸猎的，其他人即便眼馋，也没动作。
“弄好了！”韩信臭着脸庞：“好歹帮了你这么久，给我块肉不过分吧？”
萧逸正打算冷漠的拒绝，长安却在旁笑眯眯道：“给你，不客气。”
“嘿，就知道陆姑娘仗义！”说着，削下块大腿肉拿走了。
萧逸：“……”这两个家伙有把他这个最有发言权的人放在眼里吗！
举着兔肉摸出个木碗，韩信手法利落的把它切成小块，然后端去了殷柔面前：“给。”
“啊？”殷柔惊讶。
“我瞧你脸色不好，比之常人格外受不得寒，还是吃些好的多补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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