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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身世之迷 4


  灰色的墙壁,破旧的板床,生锈的铁栅栏,坚固的铁门,贺强生在看守所大睡三天后,醒来就看到了这熟得不能再熟的环境。wWw。QВ5.coМ//嗨,亲爱的牢房,我又回来做你的房客了,而且这一回大概不会再出去,要住上一辈子。贺强生自己打趣自己,枕着双臂,默默地看着天花板。

  三天的睡眠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脑子也不再昏沉沉的,而只要一清醒,那天的情形便又不由自主地再现在他的脑海中,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呢?父亲的突然出现,陈万鑫垂危的生命,手术室里的急救,一切就象一场梦,离奇而又突然,快得甚至让他无法思考,但现在在这如同死人坟墓般的黑牢里,他可以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想多久就想多久,绝不会受到任何干扰。其实,他能想的实在也不多,如果陈万鑫死了,一切会结束得更快。而这种可能性确实很大,贺强生挪动一下身体,叹了口气,用自己刚过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生命去赔他五十多岁的风烛残年,他可真是赚大了,自己也真亏大了,所以,如果那老头真的运气那么差丢了性命,也该没什么可抱怨的不是吗?你活着的时候福也享了,也威风过了。而他贺强生呢,从小到大,都是遭人嫌弃的烂命一条,是啊,这样的生命本不值得任何人珍惜,如果是十年前,他对现在的处境不会感到一丝难受的,可是现在,他该怎么向向芸交待?他对未来生活的计划又怎么办?

  一想到所爱的人,贺强生的心就好象猫抓似的难受,他真想见她,真想,可他又不希望在这儿见到她,即使见面,她一定又会摆出老师的面孔教训自己,不过,看看她生气的样子也好,她生起气来,细细的眉梢向上挑着,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的神情就象受惊的小白兔,贺强生想着禁不住笑了,但同时一行眼泪也顺着面颊流下来,发现自己哭了,让他大吃一惊,他正为此懊恼羞愧不已,身后的门开了。

  “贺强生,你出来一下。”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腔调,贺强生没用他指引就将手伸出,漠然地等他戴上手铐。

  “早知道你会回来的。”看守的脸上全是不屑,将铐子在他手腕上重重一磕,将贺强生的手腕磕得生疼,但他没吭声,到了这种地方,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两个字——忍耐。

  走廊的路好象永远也没有尽头,贺强生一边走一边想,记得他十年前第一次走在这条路上,他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那时恐惧占据了他全部的神经,铁门、手铐这些冷酷的刑具吓破了他的胆,那时他差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可遗憾的是他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死。

  终于,看守让他在一个门口停了下来,他木然地看着那扇门在自己的眼前敞开,目光掠过一个身影,她正从桌后的椅子上向自己站起来,苗条的身材,长长的秀发,夏老师,强生一震,以为自己精神恍惚看错了,他连忙伸手揉揉眼睛,再次将目光投向来人,没错,真的是她,夏向芸,他朝思暮想的爱人。

  “向芸”他疾步上前,却又被拖了回来按在椅子上,显然看守对他蔑视自己存在的举动感到生气,于是他干脆将强生的双手反铐在那把椅子上,对夏向芸说:“夏老师,这家伙野得很,还是锁着妥当些。”

  “可他是……”看着夏向芸不忍的脸色,贺强生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打断了她的话,扬头对看守道:“说得没错,这样最好。”

  他口里这样说着,眼睛却默默地告诉亲爱的向芸,不要去计较这些琐事,他不想因为这些无聊的事耽误这宝贵的时间。

  “我昨天来过一次,可小海说你一直在昏睡,我想你刚输血需要休息,所以就没让他叫你。”

  夏向芸看着他开口,声音还算平静。

  贺强生不由暗暗生气,心说董小海你真不是兄弟,向芸来了居然不叫醒我。

  “你感觉怎么样?”向芸打量着他的脸色问。

  “很好,已经恢复了。”贺强生连忙收起思绪笑答。但他开朗的笑容并未让向芸舒展眉头,她耐不住地开始发问,“那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强生,怎么会这样?”夏向芸声音微微激动,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于是稍稍缓和了一下口气,她才又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时期对你有多重要吗?强生。”

  贺强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答非所问地道:“贝贝好吗?还总是吵着要爸爸吗?”

  “你不用担心她,操心你自己吧。”夏向芸不为所动地打断他,“陈浩的叔叔还没醒,陈浩已经向法院提出诉讼了,昨天我找过他,他的态度好象很坚决。”

  强生默默听着,轻轻回答:“我理解他的心情,我不怪他。”

  “你有什么理由怪别人,强生,我曾经以为你变了,可事实证明,我错了,难道十年还没有让你长大吗?你……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吗?”向芸的话语充满责备,强生甚至能听出她有多着急,多心痛,看她烦恼的模样,贺强生心里不由感到一阵甜蜜,唇边竟然浮起了微笑。

  “你还笑?你……你真是一点没变,”夏向芸气得差点失去理智,怒声道:“告诉我,为什么要打陈浩的叔父?”

  “没有理由。”贺强生见她真的动怒,勉强收起笑容,“你不用管这件事,今天能见到你,我已经满足了。”他望着她说,目光中的深情让向芸气得都快爆炸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鬼话,我是你的老师,你的监管人,出了这种事,我当然要负责。”夏向芸疾言厉色地道。

  贺强生微微皱眉,“你不用这么认真,也不用为此担心。我学过法律,监管人所负的连带责任是警示性的,没有实质的惩罚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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