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邋遢中年人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没有雾霾，难得的好日子。
自觉时日无多的我拖着羸弱不堪的身体坐在小区的休息椅上，双眼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鸟儿，闻着不远处的花香，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活了二十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成功身边朋友无数，但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失败，竟然连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
起初，猴子曾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出于好意的并没有告诉他我真实的遭遇，只是撒谎说我身患重病，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了。
自从那次之后，猴子就再也没有给我打个一个电话，哪怕是一个短信都没有给我来过。
我知道，他是怕我和他借钱。
这年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我就一直这样的坐着，眼睁睁的看着太阳从正空中慢慢西沉，直到四周漆黑一片才有些恋恋不舍的站了起来。
然而，我刚走了几步，就被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
“喂，小子，你先等等。”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四十多岁。这个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个流浪汉。
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他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常年不洗的头发如同一个鸟窝般杂乱不堪，标准的国字脸上布满了络腮胡须，远远看去就如同是一个野人一般。身上穿了一件破了好几个大洞的T恤，脚下穿着一双掉了脚跟的破旧拖鞋，当然如果他再拿一个破碗就和流浪汉没什么两样了。
我看了看四周并无其他人，于是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废话，除了你还有谁。”中年人趿拉着鞋子向前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休息椅上，磕了磕拖鞋上的泥，“小子，有没有钱？”
我怒极反笑，“我为什么要给你？”
我时日无多，如果他好言劝说我或许还能给他点钱。可他倒好，俨然一副上门讨债的摸样倒是激起了我心中几分怒意。
“为什么？”邋遢中年人从怀里摸索了好久才找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悠闲的吸了一口：“如果你想要被冤鬼带走，那尽可离去。”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我发誓，我见鬼的事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可他又是如何得知？
“很好奇么？”邋遢中年人见我诧异，得意的笑了笑，晃了晃自己的两根手指头：“而且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哦？”
“老先生救我。”被对方一语中的，我心里突然生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双膝一软便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在活着的时候总是大义凌然的说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一旦真到了临死的时候，才发现死原来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我也不例外，我还不到三十，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还是一个没拱了别人家白菜的“处猪”。
“你先别急着下跪。”邋遢中年人嘴上虽是如此说，但却是结结实实的受了我一跪，顿了顿接着说道：“要我救你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你先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听到对方果然有办法救我，我喜出望外就连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首先，我这个人不会赚钱，所以你以后要赚钱养我。”邋遢中年人伸出了一个手指，脸不红、气不喘的狮子大开口。
我想了想，既然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让我养他也似乎无可厚非，便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邋遢中年人见我答应了第一个条件，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脸色变得异常凝重：“第二，你必须拜我为师，并且要在祖师爷面前立誓将我这一派发扬下去。”
“拜师？”我好奇的嘀咕了一声，一想到以后要像他这般邋遢的做一个流浪汉心里就不由的一阵发毛，但毕竟小命捏在人家手里只得咬了咬牙点头同意了。
“至于第三件事么？”邋遢中年人嘴角划过一丝诡计得逞的奸笑，故意拖长了声音：“我老人家肚子饿了，现在就想去饭店吃饭。”
我听到他的第三个条件，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说实话，我还真怕他让我发誓守身一辈子，否则我那憋了多年的万千子孙是万万都不肯同意的。
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当初他不让我许下那个诺言。干特么的这行，感情根本就是无根浮萍，还想找个美女搂着睡大觉，做梦去吧。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师父，您看我这样子能走到饭店么？”我摊了摊手，一脸的苦涩。
现在的我从楼上下来都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更别说是要去足足有几百米的饭店了，就凭我现在虚弱的身体恐怕人还没走饭店门口就“嗝屁”了。
“这倒是不用你操心了。”
看到对方的贼笑，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当下已经反应不及，眼看着对方将我像一个麻袋般扛在了肩膀上不到片刻功夫就已然到了饭店门外。
我粗略的算了下，从起点到终点绝对不超过1分钟！
1分钟！500米！
这尼玛是属飞机的啊，绝对有成为世界冠军的资质啊。
……
湘府饭庄，宋楼小区附近最豪华的一家，虽然装饰豪华，但可惜却是门可罗雀。
站在柜台上的老板娘见到我们这两个“瘦鸟”上门，鼻孔朝天的冷哼了一声极不耐烦的给我们点了菜便是去一边打瞌睡去了。
一个月来，我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饭，所以我们两个人当时就像是饿了三年突然见到美食一般的饥饿汉子般，别提吃的有多狼狈了。
在足足的要了八大碗米饭之后，我俩才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角。
酒足饭饱之后，我才发现了自己的尴尬。我特么的本来就是下楼晒太阳等死的，身上又怎么会带着钱？
“真没带钱？”邋遢中年人小声的问了句，看到我点头，才无奈的站了起来。
我本以为他是前去结账，但没想到却看来了有史以来最滑稽的一幕。邋遢老道走到老板娘面前，干咳了一声：“老板娘，我们这次没带钱。”
“啥，没带钱？”老板娘一听，脸立马拉长的跟驴脸一般，张嘴就要喊人。还是邋遢中年人眼尖手快，制止住了老板娘。
“这个，要不我牺牲一下，肉偿如何？”看到老板娘脸若冰霜，他又指了指我：“要不我再退一步，牺牲我们两个如何？”
“啪”老板娘再也按捺不住，终于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邋遢中年人得理不饶人干脆顺势倒在了地上，四肢抽着筋，嘴中却是嚎啕着：“来人啊，光天化日之下，有钱人欺负穷人了啊。”说着还偷偷的摸了摸眼泪，活脱脱的一个奥斯卡影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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