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阿兄

　　伽罗听说，西院那边在为五娘筛选夫婿了，只不知情形如何。伽罗并不在意，她对西院的态度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只要郭氏不主动招惹她，她才不管五娘将来的夫婿是何人呢！

　　加上过了端午，天气越来越热，她也没了其他心思，一心只想着让苦夏的崔氏多吃些。

　　食案上的菜品除了冷食，其余不是蒸的煮的，就是烤的炸的，谁吃得下呀！

　　看来这造铁锅的计划得提上日程才是啊！

　　“阿娘，明日休沐，我想出门一趟。”伽罗思虑再三，终究还是和崔氏提了出来。

　　“外头这样热，你出去做什么？”崔氏可是正宗世家大族的女子，除了不得不去的宴请，那真是恨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我……去买些香料！”

　　崔氏摇头：“你要买什么，和福娘说，让福娘出去帮你带回来。你是女子，东院里又没有兄长，若要麻烦西院那边，我也不放心。好孩子，就不要出去贪玩了。”

　　看着崔氏这幅语重心长的模样，伽罗只好败下阵来。其实崔氏并非不愿意她出门，只是不愿意她“一个人”出门。若是有兄长陪护，崔氏并非那般不近人情。

　　可伽罗在东院相当于独生女，到哪儿找个兄长来陪护啊！七郎？那个小不点儿，还是算了吧！若要带上他，母亲更不允许了！

　　她见崔氏胃口不佳，晚食就命人煮了麦粥，配两枚切开就流油的咸鸭蛋，凉粽，还有一碗葱末拌豆腐。豆腐是用盐巴和酱豉调味，又滴了几滴芝麻香油，撒上切碎的葱末之后，色香味俱全。

　　崔氏只吃了一枚咸鸭蛋和一碗麦粥，这小葱拌豆腐大受独孤信欢迎，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还嫌不过瘾，又吃了两个肉馅儿的凉粽，还有胡饼，里面夹杂了剁碎了孜然烤羊肉，吃得人浑身冒汗。

　　伽罗心不在焉的啃着红枣粽子，心想母亲不爱吃冷食，她想做出肉松来。可是，肉松最后要用小火慢炒的，还是得有个铁锅才行。又想到现在的烤制技术还不错，回头让疱人做个烤鸭，自己配上卷饼吃。

　　以前年纪小，说话没分量，以后母亲身边就自己一个女儿了，定要做些成就，让母亲活得舒心自在！

　　“伽罗，你在想什么呢？”独孤信早就注意到了伽罗的神游天外，看她吃胡饼险些咬到自己的手指，这才笑着问道。

　　伽罗看看崔氏，再看独孤信，说：“儿明日想出门一趟。”

　　崔氏嗔怪的看着她，但并未多言，因独孤信问话，她从不会在旁插嘴。

　　独孤信笑道：“是了，郑先生也给你们五日一休沐，你想出去玩儿了？”

　　“不是玩儿，有正事呢！”伽罗不满的纠正。

　　独孤信大笑：“正事？什么正事？”

　　伽罗支吾了几声，说：“现在还不能告诉您！不是儿有意相瞒，只是儿也不知事成的几率有多大，若是夸下海口，不成可怎么办？”

　　说实话，虽然她带着现代记忆穿越过来，但她还没那么自信做什么就一定能成！她也曾想过为何现在没有铁锅，第一大约是冶铁技术还不够成熟，第二嘛就是兵荒马乱年代，人们对食物的需求仅局限在能“吃饱”就行，还没想追求美味的炒菜呢！

　　如今，她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造锅子。能造出来固然好，造不出来，唉，这辈子只能告别炒菜了。

　　独孤信听她说得有趣，便说：“既然如此，阿爷就不追问了，你既要出门，我便让车驾准备吧！”

　　伽罗大喜：“多谢阿爷！”可是瞥到崔氏担忧的目光，又于心不忍，还是说道，“只是……阿娘不放心。”

　　独孤信回头看向崔氏，崔氏叹道：“郎主，伽罗还小，妾确实有些担忧。若有兄长陪同，妾并不反对伽罗出去走走。”

　　独孤信正要开口，伽罗生怕他让西院的人掺和，连忙说道：“想来二兄他们也有事要忙，就不劳烦了。”

　　独孤信一愣，忽然想起那夜在暗处听到她与四娘的对话，不由心底一痛。沉吟片刻，他想起一人，才道：“无妨，明日国子学休沐，昭玄回来，让他陪你外出。”

　　“昭玄？”伽罗疑惑。

　　独孤信颔首笑道：“就是那渤海高郎啊！伽罗不是说他比阿爷长得还要俊美吗？昭玄是阿爷给他的表字，他比你年长，也算你的阿兄。”

　　原来是高熲啊！伽罗顿时就笑了，有那样一个风度翩翩、气度高华之人相伴，她哪里还能不放心呢？随即又对独孤信道谢，欢欢喜喜的回房准备明日出门事宜。

　　崔氏仍有些担忧，独孤信见状，伸手覆住她的肩膀，安抚道：“莫怕，伽罗虽年幼，但行事不失分寸。加上高昭玄为人稳重，懂得进退，不会让伽罗有事的。”

　　崔氏柔顺的依在独孤信怀中，垂眸说道：“我信郎主。”

　　独孤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笑道：“不光要信我，也要信我们的女儿。”他的确对伽罗这个女儿期望很高，总觉得她日后的前程不同于一般女子。因此，他并没有按照一般女子的行为准则去教养她，她是雏凤，太过循规蹈矩，怎能一飞冲天呢？

　　次日，伽罗梳着螺髻，髻上不插簪花，而是把一条细米珠链子从髻顶一圈一圈的盘下来，珠链上缀着珍珠和金叶银花的薄片，别出心裁。上身穿着白色的窄袖小衫，下面穿一条黄底印白花裙，清清爽爽的样子。

　　阿兰拿上幂篱，带上钱袋，跟着伽罗到崔氏那里辞行，就见高熲已然等候在此了。他今日仍穿着白色大袖衫，头戴漆纱小冠，衬着那张如玉容颜愈发丰姿出众。

　　崔氏见伽罗过来，微笑着招招手，说道：“来，先拜见你阿兄。”既然独孤信说了高熲是伽罗的阿兄，那就不管他姓什么，他就是伽罗的阿兄了。

　　伽罗笑嘻嘻的走过去见礼，高熲面色微红，侧身避过，口中连道：“不敢。”

　　伽罗笑道：“请阿兄受我一礼，日后要麻烦阿兄的时候恐怕很多，阿兄不受礼，妹妹便不敢麻烦了。”

　　崔氏嗔道：“你这孩子，今日还未成行，就想着以后了。”

　　伽罗含笑施礼，高熲亦回礼，说道：“娘子若有差遣，昭玄必定追从。”

　　伽罗回头对崔氏笑道：“这位阿兄可比其他几位阿兄好多了。”

　　崔氏无奈的摇头。

　　别过崔氏，伽罗就跟着高熲从东小门出去，高熲骑马，伽罗乘坐牛车，缓缓往集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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