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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


  也许有人会纳闷,这庞勋不是早就反了吗?又是杀人又是掠地的,这不是造反的事实嘛?

  对此,我只能很无奈地说,从唐末蕃镇与朝廷之间的潜规则上来讲,之前庞勋的所作所为确实还不算造反。

  庞勋一直都承认一个唐朝中央的事实,想通过称臣纳降来换取朝廷对自己掌控徐泗地区的认可,对于之前的节度使、勅使们也只是扣押,并没有加害,为的就是留下一点谈判的空间。

  庞勋这边倒挺有诚意。

  关键是朝廷不同意啊,徐泗之地,关系着朝廷的命脉,不像河朔三镇,地处河北,与运河八竿子打不着。徐泗如果再出一个桀骜不驯的蕃镇节度使,那以后朝廷吃穿用度还不都要看其脸色,受不了那种苦,咽不下这口气,朝廷是铁了心不收这个小弟,让庞勋算是四处碰壁,“报国”无门。

  先前就曾经发生过庞勋向朝廷上奏申请要给桂管地区剩余的徐泗驻防军队送冬衣,朝廷研究过后,最终给予回复不准的事例,一面对掐,一面保持着官方之间沟通联系,这就是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的原因。

  唐代中晚期,很多蕃镇比较任性,他们并不反对中央王朝,但总是觊觎独立自治。这也怪不得他们有这种心思,河朔三镇长期独立自治的例子已经持续了百余年,这些特区犹如一个封闭的诸侯王国,父死子替,人事方面高度自治,真正实现了我的地盘我做主,给其他蕃镇竖立了一个坏榜样。

  而唐帝国的历代继承者们,自德宗开始一直到武宗,一直致力于压制分裂的蕃镇,努力使大唐王朝恢复回中央集权的状态,纵观整个大唐王朝中晚期内部的斗争史,其实就是一部中央与地方、分裂与反分裂的斗争史。

  唐朝中央政府因为外部回鹖、吐蕃、南诏等外因,以及耽搁于应对内部其他蕃镇的叛乱,一直未能对河朔三镇形成有效的打击,双方始终维系着一个极为微妙的关系。

  中央压制过度时,这些蕃镇为了自保便奋起抗争,甚至侵略周边地区,来扩充地盘和实力,而当中央祸起肘掖疲于剿灭其他叛乱或外敌时,获得原宥的河朔三镇也会贴心地上来帮扶大哥一把手,这种相互伤害而又彼此依赖的畸形君臣关系一直持续到晚唐时期。

  作为一个想仿效河朔三镇自治的徐泗地区,庞勋的所作所为还算在红线之内,之前没有公开和朝廷反目,一直以一个不老实的蕃镇自居,可如今柳子镇一失,徐州立时面临着生死抉择,也让庞勋伤痕累累的心里面再也看不到丝毫希望,君要臣死,臣不想死。

  这个时候,那位屡次给庞勋挖坑的自负文人周重又站了出来,再次积极为庞勋出谋划策,这次的谋划通俗地讲就是那句粗口,X的,干不过拼了!而他的提议也让庞勋彻底地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上,撕破了最后一层脸皮。

  关了许久的徐泗观察使崔彦曾及监军张道谨、宣慰使仇大夫,僚佐焦璐、温庭皓等人被押出了馆驿,数月的羁押,世事几经变幻,使得这些人都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崔彦曾看了眼身旁的监军和勅使,两人面如土色,都强作镇定地跟在自己身侧。

  这群人此刻是去刑场赴死,庞勋下的处斩令到达之后,众人便被匆匆地带出了馆驿,来不及与亲人们诀别,便踏上了死途。

  天色甚好,湛蓝色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朵,和煦的阳光充斥在西市的每个角落,这不是一个杀人的好日子,但这些人今天必须死去,这是庞勋向朝廷的抗争和示威,徐州虽弱,然困兽犹可斗也!

  勋杀彦曾及监军张道谨、宣慰使仇大夫,僚佐焦璐、温庭皓等,并其亲属、宾客、仆妾皆死;断淮南监军郭厚本、都押衙李湘手足,以示康承训军。

  一树寒林外,何人此地栽。春光先自暖,阳艳暗相催。

  晓觉霜添白,寒迷月借开。余香低惹袖,堕蕊逐流杯。

  零落移新暖,飘扬上故台。雪繁莺不识,风袅蝶空回。

  羌吹应愁起,征徒异渴来。莫贪题咏兴,商鼎待盐梅。

  以一首温庭皓的《梅》祭奠这些被斩者,淡淡素梅,飘如素帆缞帐,作别这群可怜的人们,愿他们的灵魂最终得到安息。

  许佶等人共推庞勋为天册将军、大会明王,庞勋推去了大会明王,却保留了天册将军的名号。

  其实这个名号还不如大会明王,太露骨了,唐太宗是天策将军,庞勋又搞了个天册将军,上天册封的将军你皇帝(天子)不承认也不行,从读音来讲,这封号还是你祖宗呢!

  困兽犹斗,徐州城内绝望的叛军决定主动出击,打破朝庭封锁的局面,可是选择哪儿作为突破口呢?

  西面康承训军新胜,士气高涨,正在稳扎稳打地一步步向徐州方向蚕食过来。

  南面的泗洲城如同一枚楔子深深地插在淮泗口处,让人恨得牙痒痒,但辛谠刚刚引入城内的唐军顽强地抵挡住了徐州军的进攻,就连悍将王弘立如今也是一筹莫展。

  只有西北面的丰县有机会了,庞勋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丰县的位置,这个翼护徐州的军事重镇已经被唐军和魏博军围了月余之久,不管是防御还是攻城,双方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夜幕再次降临,围困丰县的唐军营地渐渐安静了下来,丰县久攻不下倒不是魏博军军力不济,实在是因为军心不稳的缘故。节度使何全皓父死子继,大家都能接受,毕竟一直都是这样,但这位二世祖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聃于享受,治军松弛,本来魏博派军更多的是为了表达一个政治姿态,并不是甘心为朝廷平叛出大力,魏博军不愿意尽力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因此其在小小丰县处屯兵围城,许久却未取得任何建树。

  庞勋数万大军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丰县城池,唐军已将丰县四周挖出了一条深峻的堑壕,蜿蜒曲折的壕沟像一条长蛇,困得丰县城池水泄不通。

  离城池最近的是一个巨大的要塞,如同一座小山岗隔着堑壕与叛军对峙着,要塞上面星火点点,那是巡防的兵士们正在警戒。

  庞勋看着这个巨大的要塞感到很压抑,很刺眼,必须拿下它,将其打垮,自己身后有着数万兵卒,庞勋有的是勇气和决心。

  很快,如潮水般的叛军便将这座靠近前沿的要塞包围了起来,警铃、战鼓响了起来,整个要塞顿时变得灯火通明,厮杀声震彻数十里地,附近的唐军大营内的兵士们也纷纷起身警戒。

  守卫在要塞内的是魏博数千精锐,这些人虽说打仗并不尽力,但为保命可是真拼了,庞勋这数万人一顿狂攻,却硬是没啃下来这个要塞。

  前来救援的各处唐军营将们却损失惨重,大家匆忙间赶来增援,也不知道叛军的具体数量,如同以肉饲虎,被庞勋的优势兵力一一击溃。夜色深浓,惨叫痛呼之声响彻在丰县附近的天空,两千多将士倒在了要塞附近,惨烈的死亡将增援的唐军生生逼退了回去。

  在没有袭扰的情况下,庞勋却无奈地发现,这个要塞太难拿下了,己方已经攻了这么久还没有任何松动迹象,要塞内的唐军抵抗极为顽强,作为河朔三镇的刺头,魏博的军力确实水分不多。鲜血顺着墙壁流淌下来,在火把的照耀下,像是天空突然下了一场大雨,洇湿了大片大片的墙壁。

  天快亮了,突袭已经重创了唐军部队,庞勋率军退至丰县县城旁边的高地之上,驻军整备,与城内叛军相互呼应。

  斗大的庞字旌旗在叛军营内飘荡着,庞勋亲自来了?这个震撼性的消息在唐军营内炸开窝了,怎么办?当一群小弟在掐架的时候,对方的带头大哥突然领着一票人马杀来,已方这第一感觉就是干不过了!

  既然打不过,那就赶紧撤吧,没人仔细去考虑庞勋为什么没立即过来灭了自己,当下第一要务就是保命,围在丰县附近的唐军就这样,哗啦啦跑路了,连同要塞里的那些兵卒,当知道跟自己干了一宿仗的就是庞勋所部,这帮人头皮有些发麻,跑吧,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

  当一个或者数个人的行为符合了大多数人的期望,那么就很有可能会引起群体性行为。逃跑,这种战场上最本能的趋利避害行为,是大溃败的一个重要因素,此刻魏博唐军的溃逃引发了整个北方战区的震动,连与徐州隔着一个微山湖的曹翔所部都急忙放弃了刚刚占领的城市,立即后退至兖州。

  打不过你,却能把你吓退,咱这威名这也太给力了吧!庞勋也被这群溃逃的唐军搞得飘飘然了,不过如此嘛。叛军们默默地收拾着唐军丢弃的辎重,一脸懵逼,早知道喊一嗓子多好,至于拼了一宿的刀子,那么费劲!

  当庞勋正志得意满的时候,淮河南岸此刻悄悄聚集了大批的唐军,即将带给庞勋一个大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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