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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孤


  暴雨带来的凉爽终于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彻底消失,暑气重新征服了整座城市,整个房间就像一个又闷又热的罐头,而我就是那里面的沙丁鱼,是以当林墨邢璐两人穿着白色吊带真丝睡衣出来的时候,看到顶着厚厚黑眼圈的我不禁吓了一跳。“看不出来你还认床?”邢璐笑道。

  我很想朝邢璐竖一个中指,结果却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小拇指——说到底还是不敢,怒道“你们倒是爽了,吹着空调裹着被子,老子半夜就被烫醒了,这哪是地板啊,简直就是铁烙啊!”

  “那你不会自己开空调啊!”邢璐笑道。我一听更火了:“这又不是老子家,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像样的东西来,连电视遥控器都没有。”“哈哈,活该!”邢璐大笑,一大早的心情极其愉悦。

  我冷哼一声,猥琐的笑了笑:“遥控器是没找到,但我在沙发底下找到一样好东西,我想应该是你的吧?”然后唰的把塞在沙发缝里的一条黑色蕾丝内裤拎了出来,一脸期待的想看看邢璐恼羞成怒的模样。没想到邢璐愣了一下后笑的更欢了,弯腰捂着肚子狂笑不止,一旁的林墨阴沉着脸道:“那是我的。”

  因为这次乌龙事件,这个早上屋子里注定不太平,我一个劲儿的低头哈腰,赔礼道歉,邢璐一个劲儿的哈哈大笑,吃片面包还喷出来三回,林墨全程面瘫低气压,目无表情的吃完早餐。

  “你来开。”根据行程安排,今天上午我们要去医院探望何震坤,所以当林墨把车钥匙扔给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为了消除我俩之间的误会,我决定乖乖听话,当一个人见人夸的好孩纸。邢璐被林墨赶去玻璃厂了,她现在就差一个名分,其实早就是琉璃司的二把手了。一把手不在,二把手自然要坐镇琉璃司大本营了。这让我高兴了好一阵子,总算不用面对这个妖女了。

  何震坤住的是一家私人医院,里面的医疗条件和住院环境比公立医院要好上不少,当然,费用也要高出一大截,不过在何震坤这样的人眼里没什么大不了的。“啧啧,好地方啊好地方!”一进来,我就跟刘姥姥逛大观园一般,边看边赞,冲依旧不发一言的道,“你是地头蛇,认不认识这里的院长,给我介绍一下,指不定哪天用得上,到时候住院了打个八折什么的。”

  “这种便宜也占?”林墨的语气很惊讶。我长舒一口气:“可算是跟我讲话了。你看,为了让您开个金口,老子都诅咒自己生病住院了。”“扑哧!”林墨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我彻底放心了:“那早上的事儿就过去了?”

  林墨摘下蛤蟆镜横了我一眼:“早上有事儿吗?”

  “屁事没有!”早就被林墨的一个“媚眼”电的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我立马说道。

  刚走进大厅,早就得到消息的何令菲就站在那儿了了,见到我们进来,露出一个招牌式的温柔笑容,差点没把我的心融化。和上一次见面在云南时的英姿飒爽不同,眼前的何令菲显得成熟内敛稳重,也更加的淡然,在跟林墨浅浅的拥抱了一下后,冲我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好久不见。

  在等电梯的间隙,又跑出来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何令琳的老公,叫什么阿光的。只见他径直走向林墨笑道:“林小姐来看我爸?”林墨点点头不言语。此时阿光已经将我挤在了一边,跟林墨并肩站立。我倒也无所谓,耸耸肩暗想着何令琳要么是瞎了眼,要么脑子有屎,居然找了这么一个货色,街上要饭的都比他强。然后跟主动退到一边的何令菲交流起来,一个用嘴,一个用手。

  何震坤的身体状况令人担忧,这才短短几个月,再次见面,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红光满面,头发掉的快成和尚了,我忍不住嘟囔一声:“这哪是‘秃盆子’啊,简直就是秃驴嘛。”“老爷子,身体还算健朗?”看到何震坤的眼神盯着我,我赶紧调整状态,哈哈问道。其实都这副惨样了,怎么肯能健朗的起来。

  “比不了你们年轻人,病倒一次基本就起不来了。”何震坤呵呵道,像是并不担心自己的病情,“到了我们这种年纪,得看老天赏脸,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瞧您说的,要真是那样,还要医院医生干什么。”我笑道。简单的寒暄过后,何震坤突然对一直盯着林墨脸蛋和胸脯不放的阿光道:“阿光,你去看看令琳到了没有。”虽然明知道这是支开自己的借口,阿光还是无奈的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令菲,去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阿光走后,何震坤又紧接着道。何令菲点点头照做。我预感到了接下来的不寻常,看了一眼林墨,想从她眼中得到一些信息,结果除了欣赏了一下她的容颜以外,我屁都没看到。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当年一起出道的老伙计们都走的差不多了!”何震坤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感慨道。

  “何老好好养病,茶语山庄少不了你。”短短一句话,林墨就听出了何震坤想要表达的意思,淡淡道。弄的自认为智力不输任何人的我自惭形秽。

  何震坤挥挥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也躲不过。王侯将相躲不过,市井小民也免不了。但如就像你说的,山庄现在还不能没有我。”听到这儿,我总算是听出一些味道来了:难不成何震坤是想要“”不成?

  “令菲恐怕不合适。”林墨直接说道。

  何震坤看了一眼门口的那一道倩影:“令琳更加不合适。”林墨稍作思考,点点头表示默认。“令苍他爹出不来,令苍又死了,我们何家真的是后继无人了,我从没想过,山庄会落到如此地步,让我如何有颜面去地下见何家先祖?”何震坤有些激动,紧紧抓着床单,吓得我随时准备呼叫医生。

  “本来我想着撮合你和令苍,以你的本事,即便令苍依旧混蛋,但也能让山庄不倒,可惜......”“何老,我说过,不可能的。”林墨撅着眉头道。

  “是啊,不可能啦!”何震坤叹了口气,一双看透人间百态的眼睛突然快速在我和林墨身上扫过,吓得我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琉璃司跟茶语山庄同处一地,唇亡齿寒,之前合作也很愉快,你跟令菲的关系也情同姐妹,所以林小姐,老头子我在这里厚着脸皮求个事儿。”何震坤右手摸着左手手背上凸起的手筋道。

  “何老您说。”林墨肯定知道何震坤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还是让何震坤继续讲下去。

  “我死后,我会将山庄交给令菲,如果有一天山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我希望林小姐能站出来拉一把令菲。”何震坤神情疲惫而又肃穆,语气无奈而又决绝。说完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又降了一档。让骄傲而又自负的他主动开口求人,可见山庄是多么的败落了。

  “真的不行了么?”林墨没有急着给出答案,而是关切的问道。

  何震坤苦笑的摇摇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到我这个岁数了落下一身的病根那是自然的,毕竟有违天和,令苍的死只是一个导火线而已,活到这个岁数我也知足了。”伤不伤天和我不清楚,那玩意儿太玄乎,但我知道长期在地下的话皮肤不能合成维生素D,容易引起缺钙,导致骨软化症,骨骼变形;湿气入体,则容易导致风湿。

  “好,我答应。”林墨没花多少时间思考就应承了下来,“直到令菲结婚那天。”这时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话:“要是又是阿光那样的老公咋办?”换回来的是林墨的怒目。

  “好好好,那就好!”何震坤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人生最后一件事情一样,“至于令琳,你也看到了,被我惯坏了,只要给她一口吃食就行了,让她当个富贵散人吧。”其实何止何令琳,看看何令苍那德行,何氏小一代都让你惯坏了!我忍不住嘀咕。

  “侯迪,你呢?”何震坤突然问道。我傻眼了:“我?我什么?”“林小姐答应了,你是不是也给老头子一个安慰呢?”

  妈的,老头子在这儿等着我呢,怪不得没赶我走。我暗骂一声老狐狸,苦笑道:“人家是一派之主,我没权没势,怎么安慰老爷子你?要不以后吃面去我家统统八折?”我知道何震坤看重的是我背后的特课,但我肯定不能答应啊,白老头儿跟何老头儿可是死对头啊,憋着劲儿想把茶语山庄整倒闭呢。

  “呵呵,你啊就知道装疯卖傻。”或许是知道自己跟白俊升有过节,或许是林墨的承诺让何震坤心情不错,他并没有过分纠结于此,“难得来一次光听我老头子说话了,你们是不是有事来找我?”

  “哎呀妈呀!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我一拍大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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