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准备
爷俩被领出了县衙，王俊麟抬头看了眼县衙匾额，转向他爷道，“爷，既然县太爷要等消息才做准备，咱们就先通知街坊邻居，顺道在街上喊几声，让大伙都准备起来。”
“他们要是不信呢？”于老头经过刚才县太爷的质疑已经不觉得街坊们会信他们。
“街坊邻居和县太爷是不一样的，我们和街坊们处了许多年，咱们的人品德行人家都是了解的，而且这种大事只要得到消息就都会准备，宁信有，莫信无。”
“连百姓都知道事情严重性，这当官的怎么反而磨磨唧唧、拖拖拉拉地下不了决定呢，一点都不够果断。”于老头抱怨道，这件事情让他对县太爷的印象直线下降也没有那么尊敬了。
“当官的讲究证据确凿，消息属实，要是听信谣言做了错误的决定，上头的处罚就够他喝一壶。”虽然他知道他爹是不想有所作为，无功无错地把官当下去，但他还得在他爷面前说说好话，挽救一下形象。
“这样啊，那他也挺不容易的。”于老头感慨，原以为当官就想干啥就干啥，现在看来当官也不是那么随意的。
“爷，咱们赶紧分头行动，争取都通知到，我去北城门，先去通知守城的兵士，也让他们打起点精神。”这时候，连守门的衙役都懒懒散散不愿动弹，这兵士怕也不会好好干正事。
“爷知道了，你一个人小心啊。”于老头有点不放心叮嘱道，跑出好远还回头望望孙子的背影。
王俊麟说完拔腿就跑，专门挑民居多的地方，边跑边扯着嗓子喊：“流民就要来了，大家做好准备。”
“啥？流民。”闲在家里避暑的人听到后，纷纷打开门，推开窗询问。
“真的吗？假的吧。没旱到那种情况吧。”抱着孩子的妇人一脸不信，觉得远没到那种程度，又关上了门。
“有可能啊。”年长点的老大爷自顾自点了点头，又沉吟一会儿，随即撒脚丫子边跑边叫：“老婆子，赶紧的，要有流民来了，收拾收拾包袱咱们快逃。”
也有人听了仍旧保持观望。
“唉唉唉，小孩过来。”有人招呼他过去。
“大叔，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就不多说了，这事是真的，流民不出三天就要到县里了，大家伙赶紧准备准备。”
刚解释完一个，下一条街又有人来问，他是即郁闷又烦，这种时候还问个啥，先回家收拾东西呗，哪怕是假消息，也不碍事最多白忙活一场，这么简单的道理总是没几个人知道。
一路上，有人不信，有人信，信的人大多数家里都有老人，他们经历的事情多，对这种大灾大难更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嗅觉。但大多数人还是保持观望态度，有着侥幸心理，总觉得事情还会有转机，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好不容易说的口感舌燥从人群里脱身，远远看到城门，果然如他所料，七八个兵士都叼着干草蹲在墙角里避阳，城门大开。
王俊麟一看就急了，这种守卫情况连个鬼都挡不住，更别提流民了，他朝他们跑去，他是累得腿都抽筋了，那伙人还闲闲地歪头抠着眼屎冲他咧嘴笑：“你瞅那小子，是刚逃难回来吗，唉呀妈呀，笑死我了，那头发就像个鸟窝。”
“哈哈哈……啊哈哈哈。”
“我的兵爷们，别笑了，大事不好了，不出三天就有大量流民涌过来，赶紧关城门好好守着啊。”
这句话一落，几个兵士更是笑岔气，捂着肚子指着他笑道：“哪来的二傻子，编出这种鬼话，还指望我们信，别是受刺激了吧。”
大部分人都乐着，但有个小个子的兵士，听了神色就有些慌张，丢下兵器就想回家，“我得赶紧回家通知老娘。”他老娘这几天一直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他觉得神神叨叨，却没放在心里，现在听这小子话，他娘八成是猜中了，还真有大事发生。
他想跑却被他身旁的兵士一把拉住。
“别听他胡扯，这天气还远远不到那种地步，流民……你小子可真敢胡咧咧，你见过真正的流民吗？。”那兵士不屑说道。
其他兵士一听有道理，这小孩别看一副精明样，但毕竟年纪小，这个年纪的小屁孩就喜欢撒点谎，皮的很。
“哎呦喂，我的兵爷们，看到刚刚那骑着马的衙役了吧，那就是县太爷派去打探的人，县太爷都这么重视了，你们却都不信。”王俊麟心里直骂道，嘴上还得学着他爷的语气低声下气，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么一说也有人反应过来。
“对的，刚刚那人是王五，确实是县太爷派的。”
“那他说的就没错。”几人面面相觑，都站了起来，
“可怎么没人通知我们。”
“那是县太爷太忙了，所以就让我来了。”看他们有所松动，趁机解释道。
“那咱们赶紧回去通知一下。”说着就要回去，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一大堆呢，谁还会守在这儿。
“县里已经有人通知了，咱们要做的就是先把城门守好，不让流民进来，咱们这是第一道防线，只有守好了，才有其他。”王俊麟赶紧拦道，他来通知他们，并不是让他们回去的。
几人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决定继续守着。
王俊麟才大舒一口气，幸好他们还记着自己的职责，不然全跑回家他也没办法。北城门已经通知到了，还有南城门，要抓紧时间。
县衙大堂。
“大人，现在县里已经议论纷纷，一个个都知道了流民来袭的消息。”衙役拱手回道，他就回家吃了顿午饭，同巷子的街坊们就都知道了，还问他那消息是不是真的，他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爹娘是信了，一个劲地在家做干粮，收拾包袱。街坊一看还以为是真的，撒腿就跑了。
“什么，打探的人还没回来，怎么就……是了，一定那爷孙俩传出去的，这真是胆大包天！”王金焱一拍桌面，十分愤怒，他们怎么敢！
“来人，把那爷俩……”话未完就被打断。
出去打探的衙役面色苍白，脚步虚浮，连跑带爬地前来禀报，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大人……大人……距北城门一百里二十里外有大批流民，都往林山县而来，最早后天傍晚就能到。”身旁其他人把他扶到一边歇息让他好好回答。
“有多少人？”
“密密麻麻，第一批大约有五百人，第二批还不知有多少，大人咱们如何是好？”他是吓得都快没魂了，那么些人，就像是蝗虫一样，路过之处连树皮都没了！要是来到他们县，他摇摇头，想都不敢想。
王金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震惊地难以回神，竟然有这么多人，不是说才几十人吗，这要怎么办？他第一念头就想带着家人弃城逃跑，可这是大罪，不到万不得已实在守不住的情况他是万万不能做的，他得好好想想。
把人放进来是不行的，这么多人进来就如狼入羊群，先守好城门，应该能挡几天，去向广阳府求救，快马加鞭也要五天，来回就是十天，到那时城早就破了，只能去临近的县求救。
“快，我写封信你们快马加鞭送到苏山县和云山县的县令手里，争取多借些兵士过来。”
“大人，小人家里……”他有些挂念家里，他去求救了，他家人怎么办。
“我立刻把人接到县衙，你们放心。”
“谢大人。”
情势已然危机，王金焱思索一会儿，做出决定：“快传令下，除守门的兵士外，两个时辰后，所有青壮都要去两个城门集合，开始加固城门，同时解除取水禁令，争取每个人都储蓄足够多的水，老幼准备干粮行李，万一城门守不住，也要有弃城的打算。每个人都要打起精神，这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存亡。”
锣鼓声响，各个街道都有衙役传令。
原本有些寂静的街道，开始人声鼎沸，孩子哭闹着，妇女骂骂咧咧，车马嘶吼声环绕不绝。到处都有无头苍蝇一样抱着包袱往外跑的人，还有驾着马车逃跑的富商。
“原来是真的……快快快……”
“还守什么城，赶紧跑就是。”
“跑跑跑，你往哪儿跑？你都不知道会不会遇上流民。”
“这贼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才过几个时辰，林山县就少了近一半人。
到了时辰，王金焱去了北城门，到场的青壮也就几百人，明明他们县是人口大县，总计一万三千人，光是青壮就有四千多人，可看看到场的，寥寥几百个，这怎么能不让人气愤。
他看看在场的人，忍住内心的气愤，大声道，“不瞒各位，咱们林山县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就在北城外一百多里的地方，有几百流民虎视眈眈着，咱们必须守住城门把他们拦在外面。否则，咱们就会沦为他们的一员，甚至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话音刚落，底下青壮就有了不小的反应，他们以为没到那种地步，只是不敢违抗县太爷的命令才聚到了城门，可县太爷的一番话打破了他们的妄想，情况竟然已经如此危机，他们都站不动了，就想回家往外跑。
王金焱透过他们的眼神，他们的动作，知道他们没几个愿意在这儿听他讲话，更不愿加固什么城门。但他还是要说：“本官让你们过来就是想临时加固一下城门，撑过五天，我已经派人去其他几个县求救，五天后无论有没有人过来结尾，咱们就得弃城而逃。”
“大人，为什么不直接弃城呢？”有一青壮问道。
“弃城是最后的退路，谁都不想做丧家之犬，魂归他乡。当然也许情况会好许多，城守住了便什么事也没了。”他总不能说谁都能弃城就他不能吧，这是他的一点私心，当然也想为家人留出时间逃命。“咱们先守城，给家里人拖点时间，让他们先往南撤，路上我会派兵士守着，如果城实在守不住了，咱们就跟上和他们会合。”
“行，那咱们就听大人的。”
“好。”
青壮们一听家人先撤还有兵士保护，心里就放松了不少，就开始听安排，加固起城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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